收藏周刊记者 潘玮倩

汝窑的发现颇费周折,前后历经半个世纪之久。河南宝丰县清凉寺汝官窑遗址的发现和确定,凝聚了几代陶瓷和考古工作者的心血。

1950年,已故古陶瓷专家陈万里先生实地调查,最早发现河南宝丰清凉寺瓷窑遗址。陈万里先生是将文献记载与田野调查相结合进行古陶瓷研究的第一人。他在1951年发表的《汝窑的我见》一文中,曾经给予清凉寺瓷窑以很高的评价。

从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河南省考古工作者和故宫博物院陶瓷专家也多次实地考察汝窑遗址,但考察的重点主要放在临汝县(今汝州市)境内,因此多次寻访无果。

清华大学教授、古陶瓷学者叶喆民回忆称:“汝窑的窑址所在,原来被认为是在河南临汝境内,但一直未能寻获。五十年代初,陈万里先生即曾发其嚆矢,六十年代初,我们也曾进行过窑址调查,均未发现典型的 汝窑 瓷片。1983年,我再去临汝深入考察,仍无满意的结果。为了编写《中国陶瓷史》,1977年与冯先铭同志赴豫南一带调查古窑时,偶于宝丰县大营镇清凉寺窑址附近拾得一片 汝窑 天青釉残片。后经上海硅研所郭演仪同志化验结果,与周仁先生廿年前对故宫所藏汝窑盘的化验数据基本相符。在1985年郑州举行的中国古陶瓷年会上,发表了一篇题为《钧汝二窑摭遗》的论文摘要,文中明确提出在宝丰清凉寺所得天青釉残片 虽是吉光片羽,然而联系文献看来,未必不是寻觅汝窑窑址的一条有力线索。 ”

随后,1986年在西安召开的中国古陶瓷研究会年会上,河南宝丰县瓷厂王留现先生展示了他在宝丰清凉寺采集的一件天青釉洗,引起关注。上海博物馆汪庆正先生于当年底两次派人前往清凉寺窑址调查,并于1987年出版《汝窑的发现》一书。

据此,河南省文物研究所(现改为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于1987年秋对清凉寺窑址进行了小规模试掘,发现了20余件典型御用汝瓷,从而证实了汝窑址的发现。1989年春,在宝丰县大营乡蛮子营村发现了一批北宋汝窑窖藏瓷器。1988年秋和1989年春,河南省文物研究所对清凉寺窑址又进行了两次发掘,发现了完整的制瓷工艺设施,并出土了大量前所未见的新器型。

2000年,考古专家们在清凉寺村内发现烧制御用汝瓷的窑炉15座,以及作坊、澄泥池、釉料坑等重要遗迹,并出土了大量的汝窑瓷器,尤其是有些器类为传世品所未见。

2000年10月18日,汝窑考古专家研讨会在宝丰县召开,与会专家在考察了窑址现场后一致认为:中外陶瓷界苦苦寻觅半个世纪之久的汝窑瓷器烧造区已经找到,就在河南宝丰县清凉寺窑址,这是中国陶瓷考古的又一重大突破。

2011年6月,国务院公布宝丰县清凉寺汝窑址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17年1月16日,清凉寺汝官窑遗址展示馆正式开馆。该馆位于宝丰县大营镇清凉寺村,建筑面积5160平方米。

汝窑究竟是贡窑还是官窑?

在1987年宝丰清凉寺窑址被确定为汝窑遗址之前,研究者对于汝窑的认识比较一致,认为汝窑就是专为北宋宫廷烧制御用瓷器的窑场,也就是北京故宫和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的那部分传世品。

从1987年发现汝窑遗址开始,关于汝窑的性质形成两种不同的见解,一种认为它是官窑,一种认为它属于贡窑。如汪庆正先生等著的《汝窑的发现》一书认为,宝丰清凉寺是一处烧造品种丰富、延续时间较长的民间窑场,它的性质同定窑相似,即在大量生产民用瓷的基础上,因烧造精良,而被宫廷选中,奉命烧制御用器物——汝官窑。后因京师(汴梁)自置官窑而被替代。

叶喆民先生也认为此处应是贡窑,他1987年在《汝窑廿年考察记实》中说:“这年我再次来到宝丰。在河沟东岸一片农田约三百平方米的范围内,便是出土有典型的 汝窑 瓷片之处。当时正值麦收期间,又逢阴雨连绵,虽仔细在田间搜寻所得青瓷百余片,而用放大镜观察具有所谓 气泡寥若星 者不过数片,或为天青、粉青或为豆绿色,光泽内含并有细小开片,与十年前在附近所得者完全相符。其余大多数则为印花、刻花青瓷以及上述若干品种之物。结合昔日在此所得数百片中不过一片的比例看来,清凉寺窑可称品类繁多、精粗具备,而其 供御 者不过区区之数。”

而前述《汝窑》一书采用考古学家孙新民、郭木森的观点也认为,汝窑是贡窑而非官窑。

首先,文献记载汝窑瓷器可以出卖。周辉在《清波杂志》云:“汝窑宫中禁烧,内有玛瑙末为釉,唯供御拣退,方许出卖,近尤难得。”宋人已经明确告诉我们,汝窑是贡窑性质,在“供御拣退”后还可以出卖,显然不是“宫中自置窑烧造”的北宋官窑。

其次,汝窑瓷器还在其他遗址出土。1989年,在距离清凉寺仅5公里的宝丰县大营镇蛮子营村东,出土汝窑瓷器47件,经与清凉寺窑址瓷器相比,两者在器型、釉色、装饰和制作工艺方面几无二致,应是该窑产品无疑。

而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认为汝窑遗址可能不止一处。鲁山县段店窑址发现于1950年,该窑址的文化堆积可分为5至6层,大致分属于唐、宋、金、元。人们在宋代地层出土了20余块汝瓷残片。同时在段店窑被盗挖出的瓷片中,也发现一些与汝窑瓷器相同的天青釉瓷片。鲁山段店窑和清凉寺窑南北相距仅十余公里,在北宋时同属汝州管辖,具有相同的地理环境条件,而且唐代已经开始烧制瓷器。

御用汝瓷的特点

1.烧造方法:采用外裹足满釉支烧法,即用各类匣钵一钵一器烧制。在盘、碗等器物的底部往往可见细如芝麻的小支钉痕3-5个。

2.器物造型:多为瓶、尊、碗、盘、洗、钵、盏、盂、樽、炉、器盖等产品,多小器,少粗笨大器,高度一般不超过30厘米。碗盘的口径一般在10-16厘米。

3.胎骨及釉色:御用汝瓷器胎骨薄而坚,质浅黄或灰中泛褐,俗称“香灰色”。釉色色调极多,但不离天青、粉青色基调。

4.纹片:表面多见密布的鱼子纹开片,但也有无开片的器物。

5.花纹:以纹片为装饰,一般不见印纹和刻花,与民用汝瓷那种注意刻划图案、具有浓厚民间艺术特色的特点形成鲜明对比。但也不是所有御用汝瓷器都没有纹饰。

(本版资料来自孙新民、郭木森《汝窑》、河南省文物研究所《宝丰清凉寺汝窑址的调查与试掘》、赵青云、王忠民、曹永智《汝瓷探源》、陈万里《汝窑的我见》、叶喆民《汝窑廿年考察记实》、胡永庆《汝窑中的御用汝瓷及相关问题》)